要不说失去才知宝贵,当我丧失了步行的能力,才发觉原来走路这么简单的事居然要用到屁股上那么多部位。如果没有病,如果不是因为痛,谁会一边走路一边调动所有的神经系统去感知自己的屁股!
当然感慨归感慨,一周过后我家队友也失去了耐心,催促我去医院拍片子。
我冷静想了一想,骨头肯定没断掉,无非就是肌肉或者筋膜伤着了,就我的症状看还能原地活蹦乱跳的,说明也没有达到断裂的程度,去医院拍片子,挂号缴费找医生开单子再跑到影像科,我算一算这些路我没法走呀,再说能拍出啥呢,顶天算不过就是有点血肿和局部炎症。那处理方法无非就是各种消肿。
而我扭伤之后都干啥了呢?我在不服输——不停的拉伸、原地跑跳、坚持做各种家务,电梯出门取快递,我甚至开车跑去和同学聚会。所有这一切都使得伤口没有得到消肿和消炎的机会。
道理想通了,自我疗愈的手段就有了,我决定卧床,躺平,少动,等消肿。
一个能吃能睡四肢发达的人就这样活生生赖在床上整整一个星期,愣是把静态哪哪都不疼只是步行屁股疼的身体躺成静态哪哪都酸疼但是终于步行屁股不疼的肉身。
平瘫在床,我刷了德国的四季《巴比伦柏林》、连续剧《救赎之路》、电影《亡者之妻》,和两季美剧《斯巴达克斯》。
当我从昏天黑地刷剧中站起来走两步,就仿佛范伟附体听见本山大叔的话,你走两步试试——走两步就知道躺平就对了,我的一切关节和肌肉都在恢复进行中,不需要买拐了。
扭伤是瞬间的,恢复是缓缓而来的,康复不会缺席,它只是有点迟到。
我是在十天后可以行走甚至爬楼了才去的医院,挂号运动康复科,找的还是给我治疗瑜伽结节的主任。
听我叙述完整个“作”的过程,主任让我趴床上然后他用手指戳我左边后臀。
主任说“单侧臀大肌僵硬,这容易造成腰痛。”——这个我经常有,“还容易引起髋部不适。”——这个我也有!
他一边按一边问我痛不痛,可是我疼痛耐受力太强,只隐约感觉三分痛。
话说太能忍痛的人其实很吃亏的,比如去做身体,按摩师最爱听见客户鬼哭狼嚎,会产生一种虐人的满足感,比如去锻炼,教练如果没有听见会员嗷嗷叫还会继续上重量的,再比如看康复理疗师,医生左戳右戳,如果手下的病人几哇乱叫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所以我是很想嚎几嗓子的,但是你知道疼痛的嚎叫和性爱的呻吟,是人类最难作假的声音。
我只能发出无奈的笑声。我甚至能感觉到主任的不过瘾。
果然他迅速收回戳戳捣捣,对着助手说上手段,第一步蜡疗,然后电击。
我有一种想脱口而出“请先给我施美人计”的冲动……
所谓蜡疗,就是用热乎乎软趴趴介于固体与液体之间的蜡块热敷。
这个很舒胡。
电击分两个层次,先是低频脉冲。就是一块巴掌大的东西盖在屁股上,然后一通电就感到这个东西产生一股股电流射击臀大肌。
这个打击的力度是可以调节的,我后来甚至让助手帮我加了一点强度。
低频脉冲之后再用针灸电疗。针灸就比较疼了,尤其是左边屁股到腰扎了十多根银针,有的银针上接了电极,仪器一启动,我左边屁股便上了电刑一般开始不停地抽搐抖动,这块尚且属于我肉身的小鲜肉,已经完全不依我的意志为转移了。
最后的治疗手段是筋膜枪按摩。当时队友来诊疗室接我,他马马虎虎胡乱在我屁股上涂抹几下,然后就拿去给自己按摩肩颈去了。
四道刑整完从腰部到小腿都有一种轻快如飞的感觉,也许是心理作用,毕竟连电击这样的严刑我都扛下来了,不哭不嚎,啥也没说,经过了疾风骤雨般的考验。
但次日忽然又不能行走了,感觉左半边屁股烂得稀碎,忍不住左右手倒到后面各捏一半——不是说左臀肌肉僵硬吗?现在捏起来面包一样软乎。
所以名医的治疗成效是显著的。我很快就从散步到快走,从三五千步到爬楼十五层、二十层……边爬楼边捏屁股,体会到治愈的喜悦和失而复得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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