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时值初春,天气乍暖还寒。
窗外的行人很少,偶尔有人走过,也多半行色匆匆,像是赶时间。
她低头拿去桌上的纸巾,在桌上来回擦着。桌子也确是十分油腻,让我想起小时候外婆常带我吃馄饨的小饭店,每次外婆责令我两个臂膀不可以全力扒在小桌子上,因而记忆中那些个美味的馄饨好象总是吃得很不尽兴。
“最近四年,我和我老公是去了外地,北京、珠海、昆山、上海。但是不仅没有发展却破费许多变得象现在这么没落。等到死了心回来,我手里的资金只够接下这么一个小排挡了。”她丢掉手里污黑油腻的纸巾,谈话开始变得畅快起来。“我找你,是因为这间排挡我实在不想干也不能干下去了,最近物价爆涨,利润几乎是没有,你看看我,现在也弄得没个人样子……”
没有利润怎么可能呢?水涨船高,买得贵卖价高。这个道理不用说我也明白。店家和消费者,从来都是后者受损呐。
“有一天我买菜,遇见一个过去经常给我酒店捧场的朋友……”
我忍不住,嘿嘿嘿嘿地怪笑起来,被她一挥手在我脸前虚晃一掌,带了许许微风。
原来原来,如此这般。
4)
若干年前,同学的酒店生意火爆,日日夜夜,门前是车水马龙。有固定来捧场的客人,一来二去与风华绝代的老板娘成了朋友。一日趁酒至微酣,半拥半抱着倾吐了爱慕的心声。
我同学到底是见惯了这一类场面,在男人怀里面不改色:我是受宠若惊了,更怕担待不起倒坏了大哥兴致,先做好朋友?
这一句话答得滴水不漏,不卑不亢又给足了男人面子。男人应酬的场面场阅人无数,见多了阿谀献媚的女人,这样八面玲珑又懂得自尊自爱的女人,倒叫他记在心里放不下了。
后来不久,同学突然将这间生意正是兴隆的酒店盘给这个男人,然后与先生一道双双去南方发展。此后一走,便是杳无音讯的四年。
和我们一样,男人也以为他们两口子在南方事业顺利赚了大钱。而他自己却没能将同学交给他的酒店继续经营下去——这就好比一个旅游胜地失去了招牌景点,许多慕名而来或是一直给同学捧场的老顾客也渐渐不再回头了,加上后来,男人因为妻子患上绝症辞世再无心经营,很快将饭店转给了他人。
四年之后,也就是上个月的一天,男人开车路过排挡一条街,街道狭窄行人又多,他被一辆装满蔬菜的三轮车挡着通不过,男人一急按起了喇叭。
这一声喇叭惊动了走在三轮车边的卖菜女主人。女人一回头,则把男人更吓了一大跳。
这个穿著八十年代工厂里蓝色工作服,头发蓬乱素面朝天的中年女人,正是那个曾经给男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我的这位女同学。
“你怎么把自己弄这么憔悴了?”坐上车,男人只一句话,女人的眼泪就下来了。
四年。这四年里女人经过了无数次期许和奋斗,结果自然是无数次的失败和挫伤,其中的艰辛和苦难,女人已渐渐视若无睹。但此时,面对过去的老友那诧异里夹杂着几丝痛惜的话,女人的心泛起莫名的酸涩和苦楚。
最后修改时间2004-5-3 0:2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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